决堤之夜(1 / 2)

知道东方既白要调查水患的原因,萧若风特地向城主要了一个对这件事情比较清楚的衙役带路,又打发了暮初陪着一起去。

天上,劫海长鸣一声飞向前方,东方既白收起地图,边走边问带路的衙役,“从最初下雨到决堤过了多久?”

“雨是深夜开始下的,大多数人都睡熟了,具体的时间怕是得回去问上一圈,总有人觉浅的。至于什么时候决的堤,这小的倒是清楚,寅时左右突然打了很大的雷,那闪电从天上亮起来的时候把人都吓醒了,再一看外面那么大的雨,街坊邻居都走出门查看过。”

衙役回想了一下,“应该就是在寅时一刻的时候,大家伙儿怕这么大的雨房子漏水,就拿着雨布冒雨上了屋顶,雨布还没拉开呢,小的就看到江的方向忽然涌起了很高的浪,那浪比咱的城墙还高,一下子就砸进来了。这可把我们吓得不行,连忙回屋叫家里的人赶紧收拾东西往高的地方跑。”

“打过雷?”东方既白敏锐地抓到了关键词,“打过几声?”

衙役点点头,脸色也稍微白了白,“就一声,那雷就跟在小的耳朵边炸开似的,魂都给炸没了。那些家里有小童的,有几个从那晚上开始就一直呆呆傻傻的,像是得了惊魂症。”

她略微一想,又问道:“那天白天澜江城里的飞鸟和走兽有没有什么异常?晚上决堤的时候,有没有听到江边有什么奇怪的撞击声或是动物的叫声?”

衙役仔细想了想,“小的家里养了一只老黄狗,白天挺正常的,不过吃晚饭的时候突然在院子里叫了起来,那时候……唉,那时候还以为门口路过了什么陌生人,就没在意。现在一想,好像那天傍晚麻雀也叫得特别吵闹,老一辈的人总说它们这些动物对灾难的来临敏锐得很,要是我能多往这边想一想就好了。”

习惯了安逸的生活,哪会有人听到鸟叫犬吠就往这方面想?

东方既白又追问道:“那晚上呢?”

“晚上……”衙役努力地回忆了一番,“雨下得太大了,我和街坊面对面说话都听不清,江那边……”

澜江城临水而建,水面极宽,且因为下过暴雨,如今水位仍旧很高,东方既白看到那泥泞不堪的河岸,堤坝的缺口被沙袋和石头强行堵住了,但还是有水不断渗出来。澜江城守军临时挖了一道沟渠,将这流出来的水绕过城墙引了出去。

她看了眼堤坝和城墙之间的距离,“你们原先没有挖引流的水渠吗?”

“有,但是洪水冲垮了河堤之后底下的泥沙直接把它填平了。”衙役指了指城墙外的一排倒伏斜插在泥堆里的树干,“还好城墙没被冲毁,也幸好城墙在,不然,靠近江边这一带的百姓怕是要被连人带房子埋在下面。”

东方既白点点头,随后飞身一跃,上了江堤。暮初收起记了一路的手札跟了上去,他一回头,见那衙役深一脚浅一脚在泥地里走,又折回去拎起他的衣领将他直接带到了堤坝上。

衙役连忙道谢,同时羡慕起他们这些武功高强的人来,前面那位漂亮姑娘他刚才可都看见了,和琅琊王殿下两个人那么一拍一挥,就把堵在长街上的泥沙全都给掀了出去。要是他们当初有那么高的武功,说不定洪水都给拍回江里去。

东方既白在堤坝的缺口处蹲下身,眯眸观察了一番,随后作势要一脚踩进时不时漫过堤岸的江水里。

“哎别下去,深得很!”衙役下意识出声劝阻,说完才想起来他在跟谁说话,不免尴尬。

而同一时间,东方既白一脚落下,原本波涛滚滚的江水顿时退开,她一步步沿着堤坝的内侧走了下去,她每走一步,江水就退下三尺,待她走到基底,江水已经完全绕开了这一小段的河岸。

衙役目瞪口呆,暮初拍了拍他的肩,“别慌。”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雷梦杀经常说的三个字,“小场面。”

东方既白端详了一下堤坝的缺口,随后一挥袖,长堤沿线的江水都被她挥退,十几处大大小小的缺口分布不均,劫海在空中长鸣一声,俯冲而下在东方既白身边盘旋,啾啾啾啾叫个不停。

暮初站在堤上朝下方一路望出去,立刻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这坝底的基石全都凹进去了,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撞击。”

如此一来,决堤绝非是水势凶猛所致,是堤坝的底部受到强烈的撞击,坝身出现了裂纹,又有湍急的水流将裂缝冲开,最后才决堤。

衙役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再想起之前东方既白问他夜里有没有听到撞击声,后背顿时爬上冷汗,“所以这洪水……不是天灾?”

“天上下的暴雨,算是天灾吧。”东方既白飞身回到了岸上,被隔开的江水重新涌来将伤痕累累的长堤掩埋,走蛟的事,还是不要告诉这些普通百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