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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什么了?

——迟雪把这句问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此刻再问这句话,显得太不懂事、太拖油瓶。眼下她只需要遵从唐晓翼的话语,跑就是了。

只是——她把那条朱红绸带,在指间绞得愈来愈紧,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问他……

问他:那你呢?

倘若她就此抛下他逃跑、那么他又该怎么办?

但眼下,显然没有更多时间可供她来儿女情长。

因为唐晓翼已然开始倒计时——

他说:“三、二、一。”

而后包裹在迟雪身体两侧的、属于唐晓翼的双臂松懈开来,她亦如他所嘱咐的那般,朝着她正面对的方向闷头狂奔。

——只是有一点,并不如他所嘱咐的那般成真。

叶迟雪额外拉上了唐晓翼。

他大抵也没料到她竟不听他的话,因此完全没设防,迟雪只是拽住了他的大衣一角,唐晓翼便猝不及防地被她拉着跑了起来。

他们原先正站在挂满祈愿绸带的许愿树下。而许愿树后,便是围绕着整座观日台的栏杆。

迟雪方才拽着唐晓翼跑出几步,身后便响起了子弹飞速袭来、撕破空气的烈声嘶鸣。

她突然就想起了她与唐晓翼的初见,在那座茶楼。那时他们也一团和气地在桌畔聊天,然后服务生袅娜地进来,丹青雷霆般出手,就此拉开一场打斗的序幕。

到最后也是迟雪,打横抱起唐晓翼,当机立断从窗口一跃而下,恰好落到前来接应他的车前。

当下情势,熟悉得好似昨日再现:只不过乔装偷袭的服务生换成了暗处发射的子弹,而横亘在迟雪与唐晓翼面前的,则从窗口变成了栏杆。

迟雪已来不及思索。她强行摁着唐晓翼压低身子,堪堪躲过那一枪,然后少女转身,抱住了唐晓翼。

她们已奔至栏杆边缘,迟雪此刻抱住唐晓翼,把后背留给栏杆后的虚空。她的臀|部抵上栏杆上缘,身体往后倾倒的同时,她扬起了头。

——翻倒在陡峭山坡的前一刻,迟雪的双眼中映入了自空中斜掠而过的飞鸟。

仿佛人行至高处,天空也变得低矮、变得触手可及,这席深蓝渐变成天蓝的帘幕之上,一行候鸟组成“人”字型的队列,从此地路过。它们漆黑色的细瘦剪影,逐渐消溶于天空当中。

迟雪亦紧紧搂抱着唐晓翼,与他一齐跌落到了观日台下的山坡上。

山坡确是山坡。

其上遍布嶙峋石块、陡峭土堆,以及遍地茂盛生长的植被,包括草丛、灌木与树木。

他们沿着山坡一路翻滚下去,摧枯拉朽般地折断树枝与灌木,将碎石与浮土皆压在身下、抑或索性沾在衣上一齐裹挟下去。不绝于耳的“咔嚓”声里,迟雪脑海中唯一剩下的想法,便是“抱紧唐晓翼”,而她的身体也的确如此照做。

她身材并不如他高大,却还是执拗地尝试把他卷裹在自己的四肢之内,甚至努力用双手固定住他的脑袋、把它卡在她的下颌与锁骨之间,试图以一个相对稳定可靠的三角结构来确保唐晓翼的安全。

几百米来长的山坡在十几个呼吸间即滚落至底。

但他们的情况说不上有多好——迟雪后背抵住某处突出来的山石,方才险险止住翻滚。在她撞击到山石的瞬间,唐晓翼的身体也结结实实地撞了她一下,迟雪被两面夹击,当下便有了呕吐的冲动,幸好她早些时候只吃了一小块阮稚递来的巧克力,胃内空空,吐无可吐,硬生生将涌到喉口的胃液咽了回去。

从全身各处蔓延而来的疼痛感,反而助力她保持头脑清醒,但想要正常地使用四肢,还要耗费好一番力气。迟雪顾不上自己,先去查看怀中唐晓翼的情况:他被她护得很好,全身上下只有几处擦伤,大衣被撕破了几道口子,整个人除了脏了点,似乎并无大碍。光是看着,她就觉得放下心来,才松懈了一下呼吸,便感到疼痛自四肢百骸里流窜出来,压迫得她忍不住喘出一声粗气。

唐晓翼在此时闷闷出声:“刚刚为什么要拉着我一起跑?”

“您觉得现在该问这个问题吗?”迟雪没好气地笑出了声,“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赶紧走了。”

她不知道那枚子弹的发射者是何用意,尽管唐晓翼肯定知道,但迟雪也没问他的兴趣。

她只知道,呆在这里很危险,他们需要立刻离开,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落脚。

唐晓翼先扶着石壁爬起来,拉了迟雪一把。

她伤得比较重,所幸不影响走路,大脑也因疼痛而前所未有的清醒。迟雪自觉揽过“照顾唐晓翼、找到出路”的责任,先简单观察了一下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

虽然枫明山是已被开发完全的旅游区,但它本身毕竟还是一座自然生成的山,还保有许多人力尚未影响到的、纯粹野蛮生长的区域。现下迟雪与唐晓翼正处于那些还尚未被开发的区域,即:纯天然、无污染、还原山野本真面貌。

当他们绕过那块石头、顺着剩下的山坡下至底部时,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突然跃入了他们眼帘。

迟雪眼前一亮:“顺溪而下一定能找到聚居处。”

唐晓翼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