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五章 大明掌控历法的神(2 / 4)

那就不是他的自由所要讨论的问题。

林辅成是在华夷之辨长大的儒学士,他的自由之说范围很小,只限大明。

大明自己的事儿都忙不过来,哪有功夫管别人,就一个废除贱奴籍的大事,都闹出了操戈索契的乱子来,林辅成没有功夫管番夷的死活,是否自由。

“番夷不是人吗?”朱翊钧笑着问道。

林辅成理所当然的说道:“番夷当然是人,解刳院解刳的倭人除了矮小之外,在特性上并无什么区别,但番夷有自己的集体,集体的自由应该由自己的集体去争取和守护,而不是靠大明的怜悯,大明怜悯的自由不是自由。”

“谁要是讨论番夷的利益和自由,为番夷张目,那他大概是假借这个名义,来谋求自己的私利,或者说,他本身已经是番夷了,不是大明人了。”

大明自由派承认番夷是人,这和十九世纪还在论证印第安人是猴子不是人的泰西而言,实在是太进步了。

林辅成基于公私论认为,大明这个集体的自由,大明来守护,那么番邦的集体利益和自由,番邦自己去守护。

这是基于公私论出发的论点。

大明的怜悯只能提供有限的帮助,利益需要自己去守护,比如满加剌国被红毛番攻灭,大明只能派遣使者责令红毛番交回来,即便是现在打回马六甲海峡,那也是大明的马六甲海峡了。

林辅成进一步说道:“自由的反义词自然是强迫,而强迫是不可能完全避免存在,因为阶级普遍存在,阶级是向下的朘剥,朘剥存在则强迫存在。”

“那么防止过分强迫的唯一办法,则是强制的威慑,来自国朝力量的强制威慑,来自律法的规定,对完全属于自己的个人的世界进行划界,通过律法来保证大明人大多数人的有限自由。”

林辅成自由说的理想国,是一个物质大丰富的人人自由世界,物质丰富让阶级解体,人和人之间不必去朘剥,因为物质大丰富让朘剥没有意义,朘剥失去了意义那么阶级就会消失,完全自由的理想国就会降临。

但是林辅成知道那是虚妄的,因为他这套自由说是基于物质角度,从完全物质的角度去看,逻辑是自洽的,但这里面唯独缺少了一个最本质的东西,人,或者是人性。

物质大丰富意味着完全自由,是人的自由,可是这个理想国忽略了人的人性。

看看张希皋吧,这些势要豪右乡贤缙绅,甚至想要把吃苦耐劳的美名都要夺去!

不仅仅是顶替寒门这一件事,无数乡贤缙绅、势要豪右总是对外说自己如何辛苦,如何勤劳,如何不舍昼夜,如何吃苦耐劳,绝口不提自己的钱究竟从何而来,张口闭口都是我的财富神话,全都是依靠自己的努力!

人性的本恶,让林辅成非常清楚,他的自由理想国,也只是个理想国,现实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

但是这个理想国的大旗还是要高高举起来的,那么践履之实中,林辅成选择了向威权投降,让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国朝力量来保证人和人之间的自由,或者说不是那么残忍的、敲骨吸髓的朘剥。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践行自由之路的办法了。

“寄希望于威权,就会面临着人亡政息的轮回,这是一种不理智的做法。”朱翊钧对林辅成的有限自由说是认同的,但他还是提醒林辅成这个有限自由说依托于威权局限性。

威权是人的威权,人一死,什么政令都会被反攻倒算,这是无数历史轮回一再证明的观点。

朱翊钧也只能保证张居正人亡政不息,但是谁来保证万历维新的成果,能够始终坚持下去呢?需要极大的力量,需要更多的社会共识,需要更多的既得利益者去维护这一成果。

“但也是目前为止,最合适的办法了,陛下不是说了吗?从没有什么最好的政令,只有适应时势的、合适的政令。”林辅成引用了邸报中皇帝的发言来佐证自己的观点。

朱翊钧略有些尴尬,他的话被人当面引用,又不能直接把自己的马甲撕了,多少有点被自己的回旋镖击中的错觉,大明真的处处都是回旋镖。

和林辅成聊了许久,询问了关于官逼民反篇的一些细节,确定了林辅成不宜写这一篇,因为林辅成的观点过于激进了一些,保定府一些活不下去的百姓聚啸山林之间,成了野人,而这些个野人,官府不是去劝,去招抚,而是当山匪去剿灭的时候,官逼民反的最后一环完成,百姓们不得不揭竿而起。

真的要写,得从时日皆丧,吾与汝皆亡说起,这个篇幅,不适合由林辅成来开启讨论,张居正都不敢开这个头儿,可见其的确击中了郡县帝制的根本问题,阶级的普遍存在。

朱翊钧离开了太白楼,此行看了热闹,看到了张希皋这个贱儒的狼狈,看到了林辅成凶狠的进攻,明确了贱儒支持以出身区分进行眷录进士的危害,一个看起来很美好,但执行起来会非常糟糕的政令,和林辅成聚谈明确了自由的定义,收获满满的大明皇帝心满意足的回到了通和宫御书房。

他刚刚坐下,张宏就走了进来俯首说道:“陛下,德王殿下在殿外求见。”

“宣。”

“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朱载堉俯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