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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雪心中颇有些惊疑不定。

唐翰司显然也被“作者”控制了。但他明明经常出入宅邸,理应受到唐晓翼的影响,变得稍微没那么容易被入侵才对。既然唐翰司都可以被控制,那佣仆、司机乃至覃管家、丹青、仁朱……迟雪不敢继续往下想,只觉本以为安全的宅邸,此刻也变得危机四伏。

倒地的唐翰司被丹青和仁朱一左一右地架了起来,拖到了唐晓翼面前。迟雪转头,见唐翰司双眸紧闭,神情痛苦,眼镜从鼻尖上滑了下来,只剩下一条镜腿还挂在耳朵上;平日里总整理得一丝不苟的西装,也因倒地不起而沾上了尘埃、折出了皱褶。而唐晓翼平静地注视着唐翰司,迟雪辨认不出,他究竟作何感想。

遇到了这种大事,迟雪当然一五一十地全都同唐晓翼说了,从唐翰司的异常到唐翰司的发言,她只怕自己遗漏了什么关键细节,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地尽可能还原出全貌。唐晓翼认真听完,淡淡道:“他的那些想法,我早就知道了。”

他侧过脑袋,示意丹青和仁朱将唐翰司搀扶进屋内,他则和迟雪一起跟在他们身后,慢悠悠地踱步过去。唐晓翼说:“唐翰司心中对我有怨气,但这份怨气还不足以支撑他做出叛逆的举动……恰恰相反的是,我认为在多年的相处中,我们间磨合出了某种默契。”

行至门口,唐晓翼不急着进屋,而是朝一旁的游廊走去,迟雪几步跟上,顺手将单词书揣进了他的大衣口袋里。他恍若未觉外套增加的重量,也可能是默认了迟雪的举动,只管声调平缓地说道:“的确,在家族的授意下,他只在集团内部扮演一个传话筒的角色……但那只限制于家族的视野之内。家族视野之外,我很乐意和他合作,一起做些违背家族的决定。他想要权力,那我就给他,我让他做决策,家族若问起来,便说是我做的。若他做的决策闯了祸,那也可以把这份过错推到我头上。我无所谓,因为不论如何,家族都不会放弃我。”

唐晓翼笑了笑,唇角流露出一丝寂寞:“很奇妙吧,明明我先天不足、落下残疾,明明唐翰司足够优秀、完全当得了主事人,可家族还是执拗地只想要我做领导者。这不是我能左右的,唐翰司也知道这一点。”

“所以,我不认为他的怨气真有那么大……”绕过拐角,一丛玫瑰花正在日光下兀自开得热烈又耀眼,唐晓翼随手折下一枝,折断带刺的茎秆,将花攒在了迟雪鬓角。做这事时,他眸光专注,把那朵玫瑰端正地别在了她的耳上,又探出手指,细细地替她捋清了发丝。

唐晓翼慢声道:“我宁愿相信,在我们多年的相处中,他已经在渐渐地接受我了。”

“我觉得你想的没错。想想看,上次我们在枫明山……唐翰司来找你时,说的话、做的事,他的表情……这些细节都不像在作假演戏。至少在当时,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好。”

玫瑰花戴在耳畔,花瓣贴紧皮肤,带来丝丝凉意。迟雪闻见幽幽花香,不自觉紧张,下意识抚过耳朵。

她想起她第一次见到唐翰司,后者把那些乱石踩在脚下,一脸愤怒地来到他们面前,斥责唐晓翼做事不够谨慎周到……在那时,迟雪当真认定,唐翰司是在真心实意地为唐晓翼感到担心与着急。

人是具有复杂性的。将两种完全冲突的情感同时置放于大脑之内,也是常有的事。在迟雪看来,或许唐翰司确实对唐晓翼颇为不满,但在多年相处中,到底还是存在着些温情的。既然他们可以在工作上深度配合,可以在生活中愉快交往,那么这段关系就不算太糟糕,还可以继续这么过下去。

但显然,“作者”的入局打破了平衡。

“祂”像是把唐翰司调节情绪的开关,一气儿拧到了最末端,令他心中的负面情绪泛滥成灾,表述于外的,即为指向唐晓翼的怨怼与愤恨。他在被蒙蔽、被刺激的情况下,做出了完全失控的行为,即使那并非他本人所愿的。

比起想象唐翰司醒来后将会对自己的行为作何反应,迟雪恐怕更关心另一个问题:她说:“‘作者’借唐翰司的口吻,向我传达了一个信息。”

“‘祂’说,我们将会在不远的将来不复存在。”

闻言,唐晓翼貌似满不在乎地“啊”了一声。

他继续在游廊上散步,随机从花园里挑了一棵树,招呼迟雪一起过去。站在树下,唐晓翼从口袋里摸出一条朱红绸带,将它系在了某根树枝上。绸带一面印着四个金灿灿的大字:岁岁平安。底下紧接着手写字迹:迟雪;另一面则是另一行手写字迹:希望唐晓翼天天开心!

迟雪记得,这是上一次在枫明山上,他们一齐写下的祝福。可惜没能挂到那棵许愿树上,不过挂在自家院子里也不错。

“愿望毕竟只是愿望,看样子也没有机会成真了。”

指尖轻抚过绸带,唐晓翼说道。

话锋骤然一转,他垂眸,看向迟雪:“既然覆灭的那一日终将到来,那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在那一天到来以前,尽自己所能地去寻欢作乐呢?”

“……欸?”迟雪一愣,旋即笑眼弯弯,“那看来我写下的愿望还是要成真的,你确实要天天开心。”

“那我还是更情愿我写下的愿望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