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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记单词。当她走到大门附近,便见一辆黑色商务车急匆匆地停在了门外,唐翰司从车上下来,满头大汗地朝宅邸飞奔。

他俩撞个正着。唐翰司叫了一声“迟雪”算作打招呼,便继续往宅邸里赶。迟雪点点头,好奇他为什么事而如此着急——好奇心转瞬即逝,她继续记单词。她不关心唐晓翼工作上的那些事,到底他又不会破产,能让她继续无忧无虑地宅家就好。

迟雪绕着宅邸转了一圈,再度回到大门附近时,唐翰司从宅邸里走了出来。他的表情明显平静许多,唇角甚至挂上了一丝笑。迟雪以为他这就准备走了,正要说“再见”,唐翰司往大门走去的脚步便猛一转弯,直勾勾地向她走来。

这是很不寻常的。她与唐翰司并无私交,平日里在宅邸里遇见了,顶天了打个招呼就各自别过。因此迟雪实在想不出来,唐翰司有什么特地必要交代的。

但他毕竟还是来了,正站在迟雪面前,她只能微笑着问一句:“有什么事吗?”

唐翰司问:“介意和我聊聊吗?”

——他们间有什么好聊的!迟雪笑得险些咬到自己舌头。可对方都这么问了,她脸皮薄,不好直接拒绝,只能点点头。收起单词书,沿着花园里的小径,她和唐翰司一前一后地漫着步。他倒显得健谈,竹筒里倒豆子一般,向她侃侃谈来他的出身,及他与唐晓翼的关系。

唐翰司和唐晓翼并不出于同一支系——准确地说,唐翰司的父亲与唐晓翼的父亲有着血缘关系,他们间至多算得上是堂系兄弟。在唐翰司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意外去世了,随后他便由唐晓翼父亲抚养长大。

“我和唐晓翼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当然,他出生的时候,我已经不小了。”唐翰司说,“那时,叔叔——也就是唐晓翼的父亲——就跟我说,你以后要好好照顾弟弟。”

唐晓翼先天即有不足,双腿残疾,余生都需要在轮椅上度过。或许早在孕检时,唐晓翼的爸爸便已知晓了孩子的残疾,因此他在家族中精挑细选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将他接至膝下抚养,寄期望于这个孤儿能在长大后念及养育之恩,从而对唐晓翼多加照拂。

唐翰司的确被教养得很好,至少在他与唐晓翼相伴成长的过程中,他确实帮助、陪伴唐晓翼诸多。但他们间并没有蔓生出所谓的“亲情”。

于唐翰司而言,他不喜欢唐晓翼:作为陪伴者,他需要时时跟随在唐晓翼左右,事无巨细地照顾他、看护他,并因此被迫失去自己的自由与时间,因为他的人生全被与唐晓翼有关的事务填满。

将他拴在唐晓翼身边的,竟然只有那持续十年的“养育之恩”。这份感情绝对不足以支撑唐翰司心甘情愿地再做十年保姆。所以在上大学的那年,他决意要反抗。他主动向家族提出,要出国留学。

家族同意了他的要求,但也给出了他们的交换条件:他们要唐晓翼做唐氏集团实际上的领导者,也要唐翰司做唐氏集团明面上的掌权人。唐翰司将在学成归国后,以提线木偶的姿态,出现在商场上。

他将成为唐氏集团光鲜亮丽的话事人,活跃辗转在京城社交圈里,以出色的外表、亮丽的履历与贵重的身份,赢得外人的尊重与交际。但他也只被允许拥有这些。

他无法自行决定任何集团事务,必须请示唐晓翼的意见;他更无权置喙任何家族事务,家族里从没有人将他视作真正的一份子。尽管他读书用功、成绩优异,尽管他手段圆滑、左右逢源,尽管他长相周正、行事稳重,可这些优点叠加起来,全不如唐晓翼轻飘飘的一句话。

“唐晓翼的确天赋过人,虽然从没有接受过系统性的教育,却在企业管理方面有着异乎常人的敏锐与果决。”

说到这里,唐翰司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了打火机与香烟。他彬彬有礼地询问迟雪:“你介意我抽根烟吗?”

迟雪实话实说:“挺介意的。”

“噢,那我就不抽了,尊重女士的意见。”唐翰司收起香烟,却依然把打火机捻在指间,时不时扣动扳机,令幽蓝火苗窜入空气之中。他垂着脑袋,额前几缕碎发像是被汗水打湿,黏在了鬓角上。唐翰司兀自出了会儿神,忽然开口道:“我还是不喜欢他,我一直、一直都不喜欢他。”

从唐晓翼出生开始,唐翰司便持续担任着他的保姆、他的玩伴。

后来唐晓翼长大,逐渐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唐翰司也依旧要为他服务,成为他的挡箭牌、代言人。

唐晓翼的决策由唐翰司传递发布,由此引发的任何后果,也都由唐翰司代为承担。前者享受权利却不必承担义务,后者全无权利却全是义务,这本就不公平。

明明他自己足够优秀也足够长袖善舞,明明他完全可以挑起唐氏集团的大梁,明明……这么多“明明”,皆败在了家族的心愿底下。唐翰司生在唐家,失去父母便意味着失去靠山,沦为被家族摆布的棋子,要把他放在棋盘上的哪个位置,全由家族决定:如今,这份决定权转移到了唐晓翼的手上。

“可你也没有别的办法,对吧?”

迟雪轻声说道。

她抬起眼帘,注视着唐翰司:“即便你下定决心、要反抗家族,但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