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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把“迟雪”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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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想要把我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经过了一场漫长而又迷蒙的昏睡,迟雪终于在次日清晨醒来。此时她正一面喝着厨房备下的白粥,一面和坐在床边的唐晓翼聊天。

如果他情愿把这段气氛凝重正式的谈话归类到“聊天”的话。

迟雪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粥,吃饭的样子显得过分庄重,鬓角垂落下的一缕碎发却打破了这份郑重其事。唐晓翼极为自然地抬起手,帮她把这缕不听话的碎发别到了耳后。

迟雪说话顿时像手|枪|卡膛:“……谢、谢谢。”

然后她继续低头喝粥,一心一意地喝粥,仿佛目前她人生里最为重要的一件事便是:把手中的这碗白粥喝至见碗底。唐晓翼坐在床畔,他难得有好耐心,宁愿等迟雪先开口,仿佛是享受这段双方都不言不语的时光。可迟雪总有压力感,遂谨慎地问道:“那您怎么看呢?”

唐晓翼说:“我比较想知道你怎么看。”他注视着她,“我大可以抹除这一整个世界、推倒重来,但我却没有这么做,甚至在已确认原作者开始插手后,我也没有这么做——”他的嗓音一压,“迟雪,你知道为什么吗?”

回应他的,是迟雪给出的短暂沉默。

她终究还是喝完了她的那碗白粥,把空碗放在了床头柜上。唐晓翼紧密地关注着在迟雪的脸庞上闪现的每一个细微变化,从她茫茫然下垂的眉梢,到残余一抹水色的眼角。他知道她,“迟雪”远比“叶迟雪”要来得机敏聪慧,她又如此地想要把这份偷窃得来的人生享受完毕,她不可能不能理解他的意有所指。

迟雪轻声地、以询问式的口吻说道:“……您希望我留下来,存在在这里?”

唐晓翼点了点头,权当肯定。

“你可能是这个业已破碎的虚拟世界的重要变数、是揭开一切谜题的那把至关重要的钥匙,所以我希望你留下来。”说罢,他顿了顿,像羞于启齿,也像正在笨拙地执行着一件此前从未做过的事,“……并且,作为我自己,也很希望你留下来。”

唐晓翼一字一句地,认真说给迟雪听。

坐在床上的少女却好似因他的这番话,而身形略微僵硬。

迎着他的目光,迟雪展露出无懈可击的笑容:“啊,我理解的,这都是因为您对叶迟雪的征服欲与控制欲——即便「叶迟雪」不再是「叶迟雪」,您也希望她依然留在您身边,一如那已逝去的无数个世界与轮回——”

“不是这样的。”唐晓翼打断她,防止她将话题导引至错误的方向,“我希望你留下来。只是「你」。”

迟雪歪着头,片刻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我知道了。”迟雪说,“那我答应您,我会留下来——直到这个世界结束。”紧接着,她喃喃自语道,“直到「叶迟雪」这个角色的寿数穷尽。”

在迟雪的眼中,坐在她床畔的男人忽然向她倾身,单单探出小拇指,伸到她面前。唐晓翼孩子气地说:“那我们拉勾约定吧。谁食言就要吞一千根针。”

迟雪略一迟疑,还是伸出了小拇指,同他的小拇指勾在了一起。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唐晓翼说完,先松开小拇指,“那我们就说好了。”

迟雪没有问他,以后可能接踵而至的那些困难与危险该如何化解。

如果这些困难与危险皆出自原作者(创世神)之手,作为"角色"的迟雪与唐晓翼,的确也不具备反击的力量。眼下,已知的有且仅有:原作者业已插手这个世界的运转,且原作者希望迟雪不再存在——后者是迟雪绝不期待的结局,她当然会竭尽全力地阻止这一结尾的到来,但她也知晓,她的努力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

但是、就算她的努力是不起眼的、是不值一提的、是微不足道的,迟雪也决心了要抗争到底。

——很奇怪。她在穿越之前的赴死决意也如她在穿越之后的斗争决意一样鲜明而又烈烈焚烧。

在那时,万念俱灰的迟雪登上学校里最高的那栋教学楼,无视了楼下如浪潮般滔滔涌来的劝导声与安慰声,选择在无数道强光灯照射过来的那一刹那纵身一跃,从此投身于空落且一无所依的虚拟——意识停摆的前一霎,她满以为自己将就此死去,进入下一道轮回。这是三十层高的教学楼,从楼顶一跃而下,没理由不身亡。

可在那时。迟雪朦朦胧胧地想起来些什么,想起来一些似乎被她遗忘多时的记忆。她想起来,那时她的大脑确实产生了片刻的凝滞,旋即,一阵“咔哒咔哒”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就像把一枚机械表贴近耳廓,静静地聆听着内部齿轮互相咬合、旋转的声响。她再睁开眼时,已然置身叶迟雪的卧房。

穿越就此尘埃落定。

只是,当始终密切观察着她的神情的唐晓翼,终于开口询问她“方才想到了什么”时,迟雪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她是想告诉他的,正欲提及刚才的所思所想,话到嘴边竟一脚踩空成枯燥呆板的“啊……”。

迟雪发觉自己想不起来。

既想不起来刚刚滑过脑海的桩桩思绪,也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