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1 / 3)

死亡是什么样的?

无数次、少女在一天当中的各种时刻体验身体的痉挛和抽搐,因为剧痛晕倒在地的时候,她想,死亡是一个过程。

是用延绵不断的肉身的痛苦用以消磨灵魂的意志,逐步粉蚀人类对生的渴求的过程。

*

来良学园。

“这个位置是谁的?”

上课已经五分钟,刚开了一个头的数学老师兴致盎然地想转身看看同学们的反应,却发现有一个位置竟没有人。

见没人答复,老师“啧”了一声:“班长?班长呢?”

“我在!”园原杏里手忙脚乱地拿出座位表,对着那个人的位置犹豫道,“是长谷川花梨同学。”

“请假了?”

正当园原杏里想回答时,一个女生有些不怀好意地说:“老师,她去厕所了吧。这已经是她这个月第三次这样咯。”

老师正皱着眉想说什么,却见门外一个女生用极缓慢的速度扶着墙来到教室——她身上的校服似乎有些湿润——老师恼火道:“长谷川花梨,上课多久了你知道吗?在外面站着!”

女孩动作一顿,强撑气力道:“是。”

伴随着上课的朗朗书声,她一边努力听着今天的课,一边忍不住回想刚刚在卫生间里发生的事情。”

她又——犯病了。

下课时就隐隐有着预感。在她察觉到自己的双腿有些颤抖时,她的意识就硬生生逼迫自己去卫生间躲了一阵。白得惨淡的灯光,卫生间不断得抽水的声音,少女看着自己不受控制颤抖着的身体,默默感受着痉挛的剧痛。

她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现在,长谷川花梨倚靠在墙上,似乎仍然能感受到仅仅几分钟的阵痛。那种痛苦已经伴随了她一个月。

如果那个人没有说错的话……那她只需要再忍受两个月就够了。

再忍受两个月,就能得到解脱。

她掐着自己的手臂,直到指尖泛着血红,才停了下来。

没那么痛啊。她想。

一点、一点也没有痉挛的时候痛。

*

“我说,花梨啊,”放学铃一响,宫野桃乃便转过头对正在收拾东西的长谷川说,“你上课的时候去哪儿了?”

又来了。

长谷川花梨拿书的手一顿,抬头迎上女孩的目光。

她的眼神似乎一点也不害怕。

这样一点也没有恐惧,而是平淡到仿佛对待日常一样的眼神……实在令人恼火。

至少宫野桃乃是这样想的。

她笑了,说:“数学课迟到这么久,不是不读书了吗?现在带数学书回家,你装给谁看?”

注意到女孩的目光仍旧冷淡无比,甚至带着些许她看不透的情绪,宫野桃乃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嗓音拉低道:“国中的时候我就看你不爽了。”

接着,趁所有人还没走,宫野桃乃大声道:“怎么了花梨,最近是肠胃不好吗?我看你一直一直一直待在卫生间呢。”说着,她一边笑一边看着长谷川花梨的表情,在看到她流露出难堪的神色时,暗爽道:“花梨,要不以后还是少吃点吧,哈哈哈哈。”

“上课的时候你身上好湿……不会掉进去了吧?”宫野桃乃身边的姐妹一脸嫌恶道,“你好恶心啊!”

宫野桃乃一脸责怪地看着她,又对着花梨关心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同学呢?花梨呀,你肠胃不好还是早点去看医生吧。不然……”

她笑得很大声。

长谷川花梨一言不发,理好东西准备要走,却被女生拦住:“我们在关心你,你这么走还真没礼貌。”

没想到后面却有一个男生以夸张的口吻接嘴道:“啊!原来这是关心吗?我还以为你们在校园暴力唉。”

宫野桃乃一愣:“你可别乱说……我跟花梨可是初中同学。”

“原来是这样啊,是从初中就开始的校园暴力吗?”男生极夸张地捂住了嘴,似乎是得知了什么秘辛般后退,“抱歉抱歉,我可什么都没说呢。”

夕阳把人脸照得通红,长谷川猜自己的脸看起来也一定很红、很滑稽。她借着这个空隙离开了。

或者说是,逃开。

从校园到街道的这条路上,她一直在默念着“我快死了”。似乎从这一简单的话里,她能够得到生的勇气一样。

这实在是可笑,生的力量竟然从死的渴望中获得。

她的记忆回溯到上个月,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宣布她死期的时候。说来实在难以置信,她竟然只感到幸福。

一种本该如此的喜悦充斥着她的内心。

奇怪,她明明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的挫折与困难,却有一颗对生厌倦的心。

她如今走在路上,默念着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连脚步都感到轻盈了。

似乎那并不是她的死期,而是某个愿望达成的日子。

整条街道都被染上了过于灿烂的夕阳红,她耳机里放着音乐,欣赏着这混乱池袋难得的平静之色,幸福之感油然而生。

池袋——这个孕育她的地方是混乱的,她也是混乱的。前些年愈演愈烈的帮派斗争以出人意料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