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母(1 / 2)

程昭仪双手颤抖着丢下花锄:“…是…是初儿么?”

“是我。”盛初道,“我来见您了。”

也许是在鬼界生活了许多年的缘故,程昭仪相当沉得住气,即使在骤然见到女儿的巨大惊喜之下也没有自乱阵脚。她紧紧盯着盛初看了一会儿后,快步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快跟我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给那宫女递了个眼神,宫女立刻领命而去。

程昭仪抓着盛初的手,快步带她来到自己居住的客舍内,沿楼梯而上。“这座客舍里住的都是魏时的宫人,没有外人,你有什么话可以放心与我说。”

来到七楼的某间房后,便见那名宫女守候在门口。程昭仪低声道:“她是我的贴身宫女阿燕,从今后由她照顾你。你这段时间就和我住在一起,我在楼内给你安排房舍。”

“…好。”盛初道。

程昭仪和她梦境中的形象不太一样,并无纤瘦柔弱之态,而是既坚定又从容。生活在妆成画虎视眈眈的鬼界,还要保护其他魏宫的宫人们,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这间屋子收拾得很干净,没有其他的家具,只有一床一桌一椅。进门后,阿燕给盛初端来了茶盏,却并未给程昭仪上茶。

盛初有些不知所措,迟迟没有饮茶。程昭仪见状笑道:“你喝罢。亡魂不需要进食和饮水,这些茶叶是我闲来无事种的,一直存在罐内没有喝。”

“…可是,您怎么…”盛初疑惑,心想程昭仪是怎么看出她不是鬼魂的,对方却已洞察了她的心思,解释道:“你有脉搏,也有呼吸,所以定不是亡魂。”

盛初回想起方才程昭仪握住她手腕时急切的神态,和她所说的“这段时间”,明白过来。

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有股淡淡的清苦味道,但她平时从不饮茶,因此尝不出好坏,便将茶盏放在了桌上。

程昭仪见她放下茶盏,忙问:“怎么不喝?这一路过来不渴么?”

阿燕在旁边道:“娘子,公主方才在茶水摊上喝过了。”

程昭仪笑道:“原来如此。”

她见盛初有些局促不安,便道:“好孩子,我有一事与你说。”

“您请讲。”盛初忙道。

“我已是鬼界之人,如今的年岁并不比你大多少,况且你我初次相见,熟络不足、生疏有余,我若要求你以母礼侍奉,未免强人所难。”程昭仪望着她,温和地道,“所以,你可以不必唤我母亲,继续称我为昭仪便是。”

见盛初犹豫,程昭仪道:“这里是鬼界,你我若真以母女相称,太过引人注目。”

她的语气温柔,带着几分令人信服的坚定。“答应我,孩子。”

盛初不再推脱,果真唤道:“昭仪。”

程昭仪满意一笑:“好。”

她拉着盛初的手左看右看,问:“长这么大了?该是十六了?”

盛初道:“马上十六了。”

“你长大了,这就很好。”程昭仪面露欣慰之色,“云竹将你照顾得极好。你出去后,记得替我多谢她。”

“是。”

“这几年过得可好?”程昭仪关怀道,“我听玄征那孩子说过,说你被困在火场中,受伤昏迷了大半年,所幸如今无事。玄征说你在天界修真派的栖梧宫修炼,和他是同门,师尊宋韵又是我结拜阿姊。有他们在,我很放心。”

“您不用担心。”盛初道,“我在修真派过得很好,结识了许多朋友,师尊待我也很好。唯有一事难办,我还在想法子。”

程昭仪明白她说的是程娘子一事,脸色沉了下来:“她还想做什么?和鬼界沆瀣一气、谋夺天界和凡间的权位也就罢了,难不成真要杀尽天下人才罢休!”

盛初朝门的方向看了看,阿燕立刻会意,轻轻将步子挪到门口,示意自己守着。

盛初抬头看了程昭仪一眼,低声道:“您猜得不错。”

她将程娘子之事尽数告知程昭仪。

程昭仪面上神情由最初的惊异,渐渐转为愤怒。她全身颤抖,重重地喘息着,眉眼间尽是无法抑制的怒气,阿燕急忙跑过来帮她抚着胸口顺气。“娘子莫要生气,仔细气坏了身子。”

程昭仪却顾不上那么多,轻推开她帮自己顺气的手,克制住心头怒气,身子微微前倾,问:“孩子,你告诉我,你说的可是实情?她真是这样做的?”

盛初抬头,对上程昭仪的视线,认真地、笃定地道:“是我亲眼所见。我在此发誓,绝无虚言。”

“…我知道了。”程昭仪闭上双目,沉声道。

“所谓牡丹花粥,腐蚀凡人心性记忆,且对天界之人无效,与孟婆之水何异?”程昭仪睁开双眼,目光看向盛初身后的窗外,“喝下之后,凡尘之事忘尽,化作鬼界之躯。”

盛初皱眉。这牡丹花粥的本质竟是孟婆汤,幸而她是修真派弟子,喝下后并不会起效。她联想到刚来鬼界时见到的奈何桥,心想即使以后真有走过奈何桥的一日,喝下孟婆汤后大约也不会起效。

“她恨我。”程昭仪忽然道,语气疲惫,“可我已经死了。所以,她想杀你。”

“请昭仪明示。”

程昭仪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