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底,东京已经连着三天没有出现过太阳了,铅灰色的云层凝固在天际,与之对应的便是日益寒冷的天气。风一吹,疲倦枯黄的叶子随着寒风飘落,宛若垂死挣扎的蝴蝶,最终的归宿都是尘土。

绿川光倚靠在楼梯拐角处,低着头查看着任务对象的实时行踪。这次参与任务者只有他一个人,这也就意味着他得一个人完成所有的任务准备工作和所有的信息调查。

自从十月底的任务过后,他已经快一个月没有接到过任务了。在之前普遍一周一次的任务频率中,这长达一个月的间隔显得格外诡异。

他也曾向上级询问,但那个银发男人嗤笑一声,回了句“等着吧”便没有了后文。

没有尽头的等待往往最让人揪心,就仿佛平静湖水下不断酝酿着汹涌的暗流。

而几天前,他收到了时隔快一个月后的第一个任务。

任务很简单,甚至简单到了不像是一个代号成员能接到的任务——给一个名叫岗坂日川的男子一个教训。

一个教训,任务没明说,但显然无论是发布任务的人还是接到任务的人都明白“教训”的含义。

岗坂日川,东大计算机系教授,曾参与过多个大型国家项目的开发和研制,主攻网络安全方向。

不过,他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光明磊落。当然,光明磊落的好人自然也不会跟组织扯上联系。

在私下的调查里,绿川光敏锐地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他疑似有贪污科研经费的迹象,还有倒卖珍贵的科研资料的行为。这几项罪名,足够他在监狱里待上十几年用来赎罪,但显然,今天他即将走向生命终结的原因并非上述几项。

在他和组织私下的交易中,没有按时完成项目,还试图用他糊弄上级的那套说辞来糊弄组织,交上去了一件漏洞百出的半成品,恳求再宽限几个月的时间用来补全漏洞,当然,如果仅仅如此,组织可能会在项目结束后再给他一些“教训”。

但很不幸,在上个月,东大另一个实验室产出了一篇以“生存技术”为核心的网络安全领域的论文,其主要内容便是系统在受到攻击情况下仍然坚持运作并自助抵御攻击。而“生存技术”便是岗坂日川本应交给组织的系统中用到的安全技术。

很显然,这个家伙犯下的罪还要再加上一项——学术不端。作为愚弄组织的代价,今天的绿川光出现在了这里,终结他的生命。

他本人似乎对此也有预感,在迟迟收不到组织那边结算的资金后,他也没再试图联系过组织,并且,根据绿川光跟踪的情况来看,他似乎雇佣了一个名叫“毛利小五郎”的三流侦探,负责在暗处保护他。

宁可相信一个三流侦探,都不愿请求警方帮助,绿川光嗤笑一声。他把组织看得太简单了...

不过向警方请求帮助也就意味着要讲清楚事件的前因后果,对于那种家伙而言,或许和警方打交道还不如投奔组织。

绿川光一边想,一边迈步走进了酒店的1302室。此时的他带着黑色的针织帽,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原本灰蓝色的瞳孔也在带了美瞳后变成了纯黑色,外套则松垮地拢着一件纯黑色的风衣,把他的身形遮得严严实实。

简而言之,和原本的“绿川光”的形象完全不同。而原本随身携带的贝斯包也被他早早运进了1302室。

今天的晚宴是这几天中他遇到的最为合适的机会。

在对面酒店的大楼里,正在举行着一个项目的庆功宴,而岗坂日川则作为参与者之一受邀出席。

这栋酒店则正对着对面的饭店,酒店的12、13层是最佳的狙击位置,大约700码的距离,对他而言不算困难。

房间里,灯光被关闭,只有靠近窗户处撒下几捧如银的月光。

黑暗中的绿川光沉默地擦拭着狙击枪的瞄准镜,同时再最后一次检查每个零件。

他并不着急瞄准,架好枪托后便等在一旁。

现在不是合适的机会,随时会闯入瞄准镜的人影会惊扰即将落入人群的陷阱。他等的,是酒过三巡后被酒精麻痹的猎物。

望远镜中,对面的窗帘却突然被拉上,白纱制成的窗帘隐约透光,能通过它捕捉到窗帘后模糊的人影,但想通过它精准地狙击却几乎不可能。

绿川光的神色却并不见慌乱。他调出面前的电脑屏幕,摆在身侧,电脑里播放的画面赫然是对面包厢的监控。

——盲狙。除了顶尖的狙击技术外,还要求狙击手有高超的空间想象能力。

同时也是苏格兰的成名绝技。

凭借这一手盲狙,他在黑夜里收割了无数生命,获得了苏格兰的称号。

这也是琴酒怀疑他却始终没有对他动手的原因。组织里高超的狙击手本就不多,再加上会盲狙且能打准这个条件,便只剩下苏格兰。

是的,琴酒怀疑他,从他数次拒绝组织分派的任务后。琴酒就像一匹闻见血腥味却还没找到猎物的饿狼,而绿川光不清楚自己还能躲藏多久。

就算瞄准镜中看不见岗坂日川,凭借着电脑屏幕传来的画面,狙击木仓依旧精准地对准岗坂日川。

——三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