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令(1 / 2)

驯狼记 秋心响 1623 字 5个月前

不知是由于凛成为了真正的城主夫人,还是因为府内主管人由严苛的道裕换成了温和的杜松,府中一众奴仆对待凛的态度变得亲近了许多,回复凛的吩咐问话时不似先前那般带着隐隐嫌弃的傲慢,对她的称呼也从冷冰冰的“神姬”改为了毕恭毕敬的“夫人”。

在凛的恳求下,夕夏同意在余末城留一段时日。道闲未再登门打扰,凛自顾自忙活着药铺的诸项事宜,仿佛回到了在草堂中忙碌又自在的日子。

那晚道闲的话在凛心中埋下了疑问的种子。她确实不记得六岁前发生的任何事情,她向道闲撒了谎,她并没有出生证明,亦没有幼时的就诊记录。而近来梦中会闪过的那些怪异片段和陌生场景,或许真的不是梦境,而是被隐藏的记忆。

她迫不及待想前去南疆核实,却不知如何穿越整片北疆而不被人截下。等过了几日,凛决意向道闲求请离开时,却被告知他已出城,待到中秋才会回府。

许是因为近日睡眠不佳,凛日间常思维困顿,身体乏力。中秋夜宴时,凛以身体不适为由未出席府中的宴会,早早回卧房歇息。她的睡眠近来变得极浅,迷迷糊糊间被门外一声低低的呜咽声吵醒。

凛坐起身聆听片刻,那一声声低低的哀鸣似是来自于某种受了伤的动物。凛披上外衣,下床寻了盏驱兽灯带上,快步出屋。

屋外庭院中半坐半立着一匹灰狼,中秋夜皎洁的月色为它洒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甚是好看。

狼兄立起身,朝凛缓缓走来。他看上去很虚弱,口中喘着粗气,走动时身体略有些摇晃。

走至阶下,他忽然定住,直直地望着凛,似在等待她入屋的许可。

凛见他胸口贴了块止血巾,不由心疼地问道:“夕夏给你取血了?”

狼兄轻微点了下头,眼中露出可怜的哀求神色。

凛犹豫了片刻后道:“外头风大,你还是进来吧。”

狼兄拖着吃力的步子进屋,没走几步,便趴倒在地,又低声呜咽起来,听着竟有些像小孩撒娇般的哭声。

凛有些不忍,挨着他坐下,轻抚他的脑袋,嗔怪道:“怎么不好生歇着,来我这儿做什么?”

狼兄往凛身侧挪近了些,把脑袋枕到她小腿上,侧着脸,半眯着眼看着她,模样有些可怜,温顺得像一条被驯化服帖的巨型犬,而非一匹狼。

凛的心软作一团,伸手轻轻地抚着他脊背上的毛。“你暂且老老实实在我屋里待着,别再出去晃悠了,小心被人当成真狼逮了去。”

狼兄显得格外顺从,闭了眼似是睡了。

凛撇下已轻轻打起鼾的狼,回到床上。本想等他恢复了人形之后立刻赶他离开,最后还是没能顶过困意,昏昏睡了过去。

这段时间凛思绪纷繁,没能好好睡过一个整觉。这一夜竟睡得沉,直到日头攀上床沿,凛才迷迷糊糊地醒来。她缓缓坐起身,瞧见了床下仍酣睡的道闲。

道闲已恢复了人形,还未穿衣,双手搭在腹上,睡姿端正安详。许是在军营里条件艰苦,道闲看上去瘦了些,面容略显憔悴。他宽肩厚背,身形魁伟,肌肉相当紧实,线条优美。凛忆起曾体会过的奇妙触感,不由自主地伸手轻轻抚了上去。

凛的手划过他已愈合的伤处,落在他交叠的手上。凛能清晰回忆起这双手在那晚轻柔且克制的每一个动作,以及它们给自己带来的美好欢愉。

道闲似乎也睡得极沉,向来警觉的他未被凛的触抚惊动,直到一阵敲门声将他彻底吵醒。

道闲猛地睁开眼,见到朝思夜想之人就在眼前,披散着头发,微红着面,比方才在梦境中见到的更加娇憨可人,不由地朝她伸出手。

凛将他的手拍开,仓皇地跳下床,前去开门。原来是杜松遣人送来了道闲的衣裳。凛接过衣物后直接扔给道闲,似是一步都不愿靠近,冷声道:“你先穿好衣裳,我有话跟你说。”

道闲大致猜到凛想说些什么,心中有些畏惧,刻意把动作放得很慢。待缓缓穿戴齐整后,他回过身,道:“请讲。”

凛避开他探寻的目光,带着思虑周全之后的从容,轻声道:“我决定回凉州。”

道闲明知故问道:“为何?”

“我既寻不到法杖的下落,亦探不明新主人的身份。我不想再浪费时间,是时候回去了。”

道闲明白她这是在向自己承诺保密的意思,装作云淡风轻地问道:“何时走?”

“我派七海飞去白岩城给澈带了信,大约两周前得了回复,会有白岩氏的人来接我。”

“两周前?白岩律做事向来风风火火的,为何等到今日还不走?”道闲问道,心中隐隐起了几分不该有的期待。

“我需要时间整理物什,还要交接药铺的事宜。”凛淡淡回道。另一个缘由她并未说出口,她将离开的时间一拖再拖,只不过在等,等待与他再见最后一面,做正式的道别。

没能听到希冀的回答,道闲心知不该有任何奢望,沉默片刻后,仍缓慢而艰难地开口道:“非走不可吗?”

道闲简单的一句问话,便让凛历经多日才建立起的心墙微微摇晃。

道闲鼓起勇气,将这段时日的所思所想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