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宴(1 / 3)

惹浮图 杯酒怀玉 1865 字 5个月前

又柳进殿后朝鸾榻看了眼,皇后已经歇下。

又柳低敛眸子,轻手轻脚止步在隔扇后。

内殿守夜要比外殿守夜费神,需时刻留意着皇后的情况,以免因伺候不周落罪。

这是又柳第一次于内殿侍候,即便明知皇后宅心仁厚为人亲和,又柳也不敢大意,提起十二分精神留意殿内动静。

鸾榻上传出的清浅呼吸声中有些浮乱,榻上的人不断调整着睡姿,最终无奈地叹气。

皇后有头疾,白日有事可做时不觉,每逢夜间人静时,颅中便似百虫啃噬,疼痛难眠。

“娘娘?”

空寂的宫殿内,独属于少女的清甜嗓音小心翼翼地响起,顷刻又隐了痕迹。

皇后转头看向隔扇处的那道身影,轻声“点盏灯吧。”

隔扇后的小几上放着托盘,又柳从中取出火折子,踱步到鸾榻一侧的烛台,用烛剪牵出烛芯,随后吹燃火折子。

昏黄的光亮照亮殿内一角,衬的殿内暗处更无边无际,华丽的装饰在烛火下光彩黯淡。金炉良玉的色泽散于虚无。

皇后注意着又柳的动作,幽暗的宫殿内唯有少女的脸颊在烛火映照下清透靓丽,透出股勃然生机。

又柳感受到皇后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最后落在自己的脸上,那目光停留了许久,又柳心中有些忐忑。

终于,那道审视的目光移开。

又柳大着胆子抬眼,鸾榻上皇后蹙着落尾眉,修长的指腹按压在额侧,牵扯着眼角的细纹。

此刻的皇后不再是套在雍容华贵母仪天下的国母标准中的女人,又柳想到了自己的娘亲,那个整日忧愁生计愁眉不展的女人。

两个女人的完全不同的形象交叠着,意外展露着细微的共性。

又柳不自觉地想要帮上一些忙,却又担心过于殷勤而惹皇后不快。

权衡再三后她还是开口了:“娘娘,奴婢帮您揉吧。”

皇后看见又柳目光中的坦荡和隐隐的担忧,放下手向外躺了点,方便她的动作。

又柳不通医术,只是尽可能地揉按到皇后头上的每一处,减缓她的疼痛。

皇后蹙着的眉头渐渐舒缓。

感受着又柳指腹徐徐的力道,褪去的痛意让皇后思绪飘散,目光有些悠远“我的儿女幼时,也会这样帮我揉按舒缓身体。”

皇后的声音轻柔,又柳在平和的氛围中被迷惑,话家常般顺着皇后的话道:“奴婢幼时也常帮我阿娘揉肩捶背。”

皇后笑起来“你是个体贴的好孩子。”笑意短暂维持着,顿了会儿皇后淡声问:“你今年十六?”

“嗯。”

“柔安若在,与你是一样的年岁。她也乖巧懂事,善良可爱。我的三个孩子都很好,只是太子责任重大,忙于替皇上分忧与我并不亲近。椋泓......”

说到三殿下,皇后微微摇头“他性格与我最是相像,却狠心做了出家人。柔安溺水而亡,现如今,我的身边竟只有太子。”

皇后紧闭的眼角滑落一滴泪水,又柳抿唇,轻轻用手背抚去那滴泪。

皇后睁开眼,止住又柳的手。

一瞬间,萦绕于皇后身边的愁绪与脆弱被悉数藏起。

刚才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过,浅泪也没留下痕迹。

皇后大概是不能太多愁善感的,起码,这份多愁善感最好是隐秘的。

皇后吩咐又柳熄灯,烛火熄灭后又柳向外的脚步声响起,皇后叫住又柳“不用守夜了,你在榻边歇下,明日去临华殿侍宴。”

又柳乖顺坐上脚榻,身子趴在鸾榻边沿歇下。

不一会便睡去。迷糊间仿佛又听到了皇后喟叹般的轻声。

“但愿你能帮我,带回我第二子的凡心。”

宫宴设在日中,又柳跟随着刘姑姑提前去了临华殿。

本以为是临华殿中缺人手,又柳进殿后扫了一圈,没看到平芜的身影,侍立殿内的俱是资历较高的宫侍们。

又柳纳罕,以她的资历显然不够格在此侍宴,她与皇后娘娘昨日才算正经接触过,她想不通皇后娘娘怎会如此抬举她。

又柳收回视线,得贵人青眼难说是福是祸,又柳知道自己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考察之下,过去做的好的现如今便可能落个一般。

又柳更加仔细谨慎着。

先她半步的刘姑姑看了眼又柳,见她沉稳内敛不骄不躁,眸中暗含赞许。

她将又柳引到副宾位上,简单嘱咐着:“别紧张,平日如何侍奉贵人今日便如何侍奉宾客。你无须管旁人如何,只消照顾好这位。”说着,刘姑姑向又柳面前的席位一指。

又柳点头,终究耐不住心中好奇“姑姑能否告知席位上是哪位贵人,又柳也好更周到服侍。”

宫女们受教习时嬷嬷们曾指导过朝中贵人喜恶,又柳想提前知道有些准备。

刘姑姑的眼中带起莫名的笑意“是三殿下。”

那位狂僧?又柳心道。

“你们进宫时教习嬷嬷恐怕很少向你们提过他。不过你不必担心,三殿下为人和善,服侍殿下不必过于拘束。”

刘姑姑口中的三点下与平芜口中的三殿下差别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