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李恩威结束一天修炼后，一看天色，正好又是饭点，便熟练地走向田枸字画铺。　　入门之后，发现这老大不小的书生在伏在案前，专心致志地作画。　　画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道义社的大姐头，李贞娘。　　还是平日少见的侠女装扮。　　见李恩威进来，田枸并未羞赧，反而大大方方地让开身，指着画问道：“画得如何？”　　李恩威凑上前看，还别说，田枸在丹青一道确有天赋。　　虽然无法做到照相机那种程度的真实，但寥寥数笔勾勒，全都抓住了李贞娘的神韵。　　而且丹青留白，重神不重形，反而让观画之人多了几分遐想空间，只感觉画中那侠女栩栩如生，仿佛随时能从宣纸中一跃而出。　　若非平日仔细观察，心有执念，很难画到这种程度。　　李恩威忍不住啧声道：“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田兄既然有情，为何不直接跟佳人表白？”　　闻得此言，刚刚还一脸潇洒的田枸气息一顿，瞬间变得扭捏。　　“你，你们这些俗人怎会明白！”　　“我对东家乃是发乎情，止乎礼。心虽向往，却不可以言语轻薄！”　　“作画乃是寄托情思，此情至纯至真，若付诸言行，便成了亵渎，亵渎你懂不懂啊！”　　我只知道付出足够多的纯真后，应该能请动你们东家单独为我唱一晚小曲……　　心中腹诽一句，李恩威嘴上道：“我明白了，原来你喜欢的是二次元的李贞娘，跟三次元的那个活人无关。”　　“什，什么瓷猿？”　　“就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意思。”　　“对对对，就是这样！”田枸目光大亮，“没想到钱小哥竟是田某的知心之人，老乔那莽夫就半点不懂，老是揶揄我!”　　田枸惊喜地拉着李恩威的手又去翻看他之前的画作，颇有引为知己的意思。　　李恩威修炼了一日，正饿得慌。　　比起精神食粮，他更希望得到现实食粮，哪里有心思看什么二次元李贞娘的新款皮肤。　　便转移话题道：“不知我先前抄来的案宗，田兄可有收获了？”　　我可是冒着极大风险给你们偷出案宗，没功劳也有苦劳。　　你不请我多吃几顿饭？　　这招平日百试百灵，但今日田枸却一反常态，居然正经回道：“确实有些头绪。刚刚作画的时候，我忽然想明白你那夜为何能逃过杀劫了。”　　“为何？”　　李恩威没想到对方来真的，下意识发问。　　田枸示意他先坐下，然后才徐徐讲述：“之前咱们审问往生社那老鼠的时候，他曾供出一条与‘红盖头’有关的情报：如何用此物咒杀他人。”　　“按那人说法，下咒前需要先在盖头上以自身鲜血写下目标的姓名，职务，生辰八字等等信息，方能完成咒杀。信息越详尽，咒杀越容易得手，耗时也越短。”　　“但驱动邪物杀人，需要付出代价。”　　“每成功咒杀一人，便要在事后付出两升鲜血作为酬劳。”　　“若赖账或者供血不足，则以下咒者的性命来偿还。”　　“若一条命不足以偿还，便以最近接触下咒者的其他人来偿命。直到与咒杀人数完全对等。”　　听到这里，李恩威已经对“红盖头”的使用代价感到震惊：“那咒杀两人，岂不是事后要偿还四升血？一个活人身上才多少血，这跟直接要命没区别了啊！”　　“是的。”田枸沉重点头道，“从现场挣扎痕迹来看，招记那店家应该是一上来就接连咒杀了妻子和奸夫。”　　“但不知他是盛怒之下失去理智，没有考虑清楚后果；还是明知而为，等事到临头才反悔。”　　“总之，他没有按时按量偿还四升血，于是被邪物反噬致死。”　　“但他咒杀了两人，一条命不够还。”　　“恰好你跟杜六在临死前接触过他，被邪物盯上了。”　　说道这里，田枸肃然看着他道：“你和杜六，注定要死一个。虽然这么说不厚道，但我毕竟与你相熟，所以只能庆幸那邪物最终选的是杜六，不是你。”　　李恩威本想回一句“田兄抬爱”了。　　但心中猛然一颤。　　不对，钱七半并未有逃过死劫！　　他同样被“红盖头”杀死了！　　否则何来他李恩威夺舍重生？　　刚刚夺舍过来时那双骇人的鬼眼，如今仍历历在目。　　但这样一来，就跟田枸刚刚计算的人数有出入了。　　咒杀两人，却偿还了三条人命。　　要么是咒杀规则的情报有误，要么这里面还存在其他未知死者。　　这可是个相当重要的线索，很可能直接影响后续对案情走向的判断。　　但夺舍重生是他核心秘密，肯定不能透露。　　想了想，他隐晦提醒道：“真的会严格遵守一换一的规则吗？”　　“是的。”　　田枸语气确定道。　　“那邪物虽然听着可怕，但积累不深，灵智不高。按照往生社那人的说法，除非杀够十人，才会产生新的变异。”　　“根据已经掌握情报，到杜六为止，包括主动咒杀和还债两种情况，共杀了八人，仍未达到异变的条件。”　　不，是九个人。　　李恩威心里默默纠正，又道：“那如果被咒杀人有强力护身法宝，或者本身修为高深，足以对抗诅咒呢？”　　这个猜测并非没有根据。　　如果织教的诅咒物绝对无法抵御，咒之必死，那他们将会何等强大？　　何至于成为地下老鼠？　　田枸闻言目光微动，终于察觉他话里有话，反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有一个家传的保命符。”　　李恩威不能说实话，只能现编一个借口。　　“